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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主 |
發表於 2007-6-14 09:38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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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缺角的生命中 看見愛與原諒 C( D% n( A0 @* r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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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訪「水蜜桃阿嬤」紀實片導演楊力州 $ [2 c4 F& ?8 u! ^8 H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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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《商業周刊》的「一個台灣.兩個世界」關懷系列,與金馬獎導演楊力州合作,記錄一個自殺家庭,如何用愛與原諒,重新理解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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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_: `- R! \, `3 o口述╱楊力州 整理╱成章瑜 - S3 T7 f. {8 w$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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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一個巨大傷痛的故事。一開始拿起攝影機,我一直告訴自己,必須勇敢,勇敢不等於殘忍,因為唯有勇敢,不讓情緒氾濫或發洩出去,我才有辦法拍到生命的原貌。這裡,有雲、有樹、有透徹的陽光,但是每到下午,霧就來了。那個讓空間美麗的雲霧,反而讓人看不清楚這個區域,也看不清楚這些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人,究竟是為什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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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農曆過年前的五天,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庭。當我開始拿起攝影機,我的第一個念頭是:為什麼這些大人會做這樣的決定?第二個我想知道的是,這些小孩在失去父母之後,在巨大悲痛之後如何走過來?自我療癒是怎麼做的?有沒有什麼缺乏的部分,是不是必須有更專業的力量進來,讓這個自癒的時間縮短,或讓自癒的期間不要有意外發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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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i6 Y4 D; t" E1 F! o- M1 r他們的勇敢:用犀利的語言,互相扶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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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,我很理智的去尋覓為什麼走的人要做此決定,但拍攝過程下來,那個「為什麼」其實是益發的模糊。當我們憤怒去指責自殺者「為什麼這麼不負責任」,其實相對而言,自殺者是背負著巨大巨大的痛苦的。拍攝後來我突然發現,我是沒有能力超越生命微妙跟最深層的本質的,就像那雲霧一樣的不可測。反而在第二個部分,去記錄這些小孩長大的過程,他們怎麼去面對,而且是很勇敢的面對,他們相當勇敢,這個部分我得到好多,而且是滿滿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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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過這樣很純粹的觀察,看到這些小孩在長大的過程是異常的辛苦,更讓我們覺得不捨。當攝影機架在那邊,當小女孩哭的時候,我們似乎只知道應該輕拍她的肩膀,跟她說:不要哭呀!可是不過大她兩、三歲的姊姊,會用一種最直接的方法,告訴妹妹認清事實。一般人的勇氣其實在這些小孩之下,我們面對事實的能力沒有他們這樣果決,也有可能是他們想要迅速的跟這個不愉快的記憶做告別。即使是很犀利的語言,其實都是一種扶持。我們影片裡有一段是,大姊小涵過完生日後,把最小的小豹叫來,然後突然給他一個過肩摔,說:你要乖喔,我們在旁邊看都覺得很詫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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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的拍攝,看到這些小孩子,有很大的自癒力量與能力,這讓我感動。其實整部片滿滿都是愛,最明顯的就是阿嬤對孫子的愛,阿嬤對兒子的愛與不捨,小孩子對阿嬤的愛,整部片都是愛跟原諒。事發快一年了,孩子只有原諒他們的父母,路才能繼續走;阿嬤只有原諒自己的小孩,路才能繼續走。小涵雖然說「你們(爸爸媽媽)為什麼要自殺?是不是不愛我們了?」其實她知道爸媽是愛她的,可是她不理解,就像我們不理解;就像我們拿攝影機準備進去裡面去探知「為什麼」的時候,我們最後還是不理解,小孩子也不理解。可是在這不理解的狀態下,只有一件事能做,就是原諒,原諒讓這個悲傷能夠結束,才具有再往前走的力量。 ; E1 l7 S! _& m! A+ `: t. }
4 Z, h7 ], j. I6 [" I4 D' A6 j( P他們的悲傷:藏在失神的發呆、暴力背後 2 Y H. {; Z* T/ t1 J! x2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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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片最後要傳達的是「勿為逝者傷悲,請為生者流淚」。我帶著「為什麼」來拍,拍完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,在探詢「為什麼」的過程中,我看到生者的淚水、情緒、不捨,我全都看到了,所有的哭泣,甚至一個失神的發呆、一個暴力的行為,都是因為逝者這件事情所產生的影響。這些影響讓我們在拍攝過程當中相當的不安。我們擔心憤怒的孩子,未來會不會有更多的暴力,我們也擔心那個常常哭泣的小女孩,以後會不會是第一個離開家庭而不再回來的人。 " }/ W% C3 z! z! e2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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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的希望:一個有爽朗笑聲的阿嬤 ! \, |' H; [" X0 V+ v- f, S2 r$ e) C
( E6 K$ y! K$ R( X8 H6 r6 H6 u) P0 x這個影片我很刻意要讓阿嬤、小孩的臉孔很清楚,導演退到最後面。我去把故事結構起來就好了,讓他們自己的臉孔、自己的語言去說他們自己的故事;連配樂都很節制,我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家看到生命的原相。故事的主角阿嬤,她總會在講到一些悲傷或擔憂時,給自己一個爽朗的笑聲,我覺得那個東西很棒!關於這樣一個悲傷故事,我們不知不覺掉下去的時候,往往都是阿嬤把我們拉起來。她很健康,我們必須這麼說,可能在另外一個山頭或另外一個城市裡面,類似遭遇的阿嬤,都還在巨大的悲痛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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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f; ^. R. _9 S- Y) g' G& K0 e這是不幸的故事,但是有幸的是,這裡有一個會把笑容掛在臉上的阿嬤,我覺得這些小孩在不幸的底下,還好有阿嬤! 拍紀錄片最有趣的,就是透過拍攝,去參與一個生命。可是這部片特別不同的是,我們今天要做的是(大人)自殺留下來的小孩,這在我們的生命經驗是零。在這個零的狀況底下,很多事情,我們沒有辦法理解。 / B5 f) N' k4 u" [: l
# Y" G8 h4 e3 o! |8 C我也意識到生命這件事情,是如此複雜,比如說阿嬤的兒子選擇自殺,他高度影響到阿嬤,影響到他的小孩。他用他自己理解生命跟處理生命的方式,去處理自己的生命,但生者的命運呢? 這次影片,我避免是一個量化生產的過程,我們的配樂、剪接後製,主動要求說要去山上,他們覺得這不是一個case,這是一個關於人家生命的故事,而且是這麼深沉的,所以他們決定上山看一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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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~/ H! S! h5 \7 z2 x# ^很多媒體其實是一個量化生產的過程,很多所謂弱勢關懷新聞或是深入報導,他可以用很簡單的邏輯,套餐A套餐B套餐C……套餐式的把它放進來,反正都是這麼去處理的。對剪接師雞媽而言,他的世界絕對不是山上的世界,配樂黑麻吉也是,他覺得他必須去理解對方說話的脈絡、說話的節奏、講話的速度、阿嬤的性格……這個跟他做配樂安排節拍會有關聯的。他們都一起來感受在雲端上面這個家的空氣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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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O6 K2 @" e' ^: i- s陪伴我半年的,當然還有最佳拍檔攝影阿東和收音小毛,以及製片小倩。 每次我們上山,孩子第一句就是:「小毛來了!」阿東不上山,就覺得生活好像少了什麼。我覺得我們最大的收穫,就是陪伴孩子,而不只是拍片。 半年了,我們現在已經是阿嬤第八、九、十……個孫子,每次下山,阿嬤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回來,她用「回來」啊!她已經認為我們是她的家人,這是最大最大的滿足,已經和影片好壞無關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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